淩晨,一輛深藍色的賓利緩緩駛進B市最豪華的別墅區,悄無聲息,沒有任何轟動,只有別墅內分列兩排的人們低頭恭敬相迎。
“老爺子回來了”
門被輕輕推開,一位頭發花白,腰板挺得筆直的老人出現在了門口。
“父親!(爺爺!)”早就圍坐在客廳等待著的人們,看見來人,所有人迅速站了起來迎接這位老者。
老人微微擡頭,眉宇間略過一絲不悅,他面無表情,步伐平穩走到主座上坐下,威嚴道:“我剛才接到消息說樸氏的銀行撐不下去了,具體怎麽回事,你來說!”說完,大手一揮,淩厲地掃了一眼左手邊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
被點名的男子是老人家的次子,主要掌管著家族銀行的事務體系,他聞聲打了個激靈,開口道:“爸,樸氏銀行現在的呆賬比高達五成,而且大部分呆賬都來自咱們自家企業,有一些甚至逾期了三年之久。過段時間就要財務盤點了,再不盡快還清貸款,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百貨商場要等年底旺季之後才能拿得出大筆資金,要還款怎麽也得等過了年”一位身穿暗紅色禮服的女子憂心忡忡的開口。
話音剛落,主座上的老人就立刻咆哮道:“你沒聽見你二伯剛才說的話嗎!馬上還款!你等年底,管理局等你到年底嗎!啊!”
衆人被這一陣怒喝嚇得皆不敢發聲,面面相觑。
樸氏集團算是B市金融圈背景盤根交錯的大財團,旗下除了本家銀行之外還涉及房地産,餐飲,新媒體娛樂等多個領域。
但各個企業都是不同的家族成員自己打下的江山,雖說還沒有分家,但是彼此都不願意債上加債,替對方還錢。
“沒用的東西!我早就知道你們還不上錢!不過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聽說志效的公司這幾年經營的不錯,我看外資也很有興趣,現在市場回春,正好能估個好價,出手之後大概能補上銀行的缺口”老人話不帶停頓,一口氣講完,隨後便把目光鎖定在右手末尾的女人身上。
樸志效聞聲低下頭,暗自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即便自己是公司的社長,只要身為Omega,她照樣還是得排在那些能力不如自己,卻因為天生有個Alpha身份的那些兄弟姊妹的後面。
這種赤裸裸的歧視本來就已經夠令她糟心的了,現在居然還提出賣掉她的公司來為這群人還債!憑什麽!!
樸志效扯了扯嘴角,眸光微沈,說道:“爺爺,我覺得這不公平,欠本家銀行的錢,我們公司只拖欠了半年就全部還清了,而且您也知道我們最近才剛完成融資,這個節骨眼兒上賣掉,您覺得合適嗎?”
“這我知道,志效啊,爺爺也不想把你的心血出手,但是你看看其他人的爛攤子才值多少錢?銀行還貸迫在眉睫,要是等管理局查到頭上,樸氏就完了!”老人緩了緩語氣,委婉地向樸志效表達,現在這個局面已經不是她願不願意賣公司的問題了,而是事關家族的生死存亡。
樸志效黑著張臉,內心十二萬分的不爽,她明白老人說的不錯,自家人的那些個攤子有幾斤幾兩她心裏清楚,背後的內線交易更是不能擺到台面上,但是她不甘心!
一時間,所有人都盯著樸志效等待她的回答,氣氛瞬間跌至冰點。
這時,左邊一個渾身橫肉,挺著大大將軍肚的男子不滿地踢了踢腳,開口調笑道:“我說志效啊,這就是天意啊,老天大概也是看你一個Omega撐著這麽大的公司實在是太辛苦,打算收回去,好讓你輕輕松松去享福”
“啪”樸志效重重地拍案而起,臉上滿是惱怒,語氣憤憤道:“我看你一個Alpha過的也很輕松,輕松的上酒吧,輕松的虧空造假,輕松的欺騙家人!”
男子臉色陡然慘白。
他極力隱瞞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如今被一一揭露出來,還是在全員家庭會議上,這完全是在打他的臉,要令他徹徹底底的難堪。
男子緊咬著牙,口氣惡劣:“樸志效,你不要太過分了,就你那破公司,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說你跟金家的小女兒是怎麽回事!說白了不過是爬上一個殘廢的床....啊!”
男子尖叫一聲,連忙低頭捂住自己的眼角,瞥見掉在自己腳邊的煙灰缸,氣得渾身發抖,”你特麽敢打我!”
“夠了!!”
老人端坐在座位上,渾身上下散發著恐怖的威壓,壓抑得讓Alpha有些喘不過氣來,更別提樸志效這樣的Omega,她現在雙腿軟到只想跪在地上。
男子見狀揚了下腦袋,嘲笑道:“瞧你那弱雞樣兒!”
“兔崽子給我閉嘴!!”又是一陣怒喝。
“就這麽決定了!志效回去找財務和法務團隊研究一下,盡快想辦法還掉本家銀行的貸款!然後你們其他人的那些個破事都給我兜住了!聽明白了沒有!”
“是,父親!(爺爺)”
一場嚴肅的家庭會議至此落下了帷幕,樸志效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家人們一個個如釋重負,春風滿面的從她面前走過,心裏滿是憤怒與無奈。
她用心經營了那麽多年的心血,就這麽為他人做了嫁衣!
似是注意到了樸志效這邊的情況,先前被老人怒斥的紅衣女子瞥了她一眼,隨後踏著高跟鞋走到她的身邊,嗤笑道:“志效啊,剛才老三說的話也不假,Omega就要認命,不然到頭來不還是白忙活一場,你說呢?”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還不清楚嗎?”女人雙手抱臂,趾高氣昂地衝著樸志效擡了擡下巴,“金家在B市也是有頭有臉的名門,雖然小女兒是個有缺陷的,不過你的公司也多虧了她關照不是?嫁過去也不虧”
女人每說一句,樸志效的臉色便冷一分,直到最後面無表情。
“公司是我的,和金家無關,還有請你尊重她”樸志效眯著眼,她幾乎不發火,但不代表她沒脾氣。
樸家人待她如何,這麽多年過來,樸志效心涼的同時也看淡了,有些舊賬不再重提不過是不想給自己心裏添堵。
見樸志效面色不善,女人自討無趣,鼻腔中不悅地發出幾聲悶哼,然後掉頭就招呼助理火速離開了。
原本擁擠的客廳一下子變得清冷無比,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她和幾位管家傭人,奢華的水晶吊燈懸挂在空中,晶瑩刺眼的白光打在臉上,樸志效仰著頭,靠在沙發上,眼中不知名的情緒緩緩流轉。
“嗡~嗡~”西服口袋裏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我在外面等你”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短信內容,樸志效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輕歎口氣收拾好情緒,隨後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大衣走出了大門。
別墅區外的停車場,一輛嶄新的越野車穩穩地守在那邊,車的後座是一張白皙到略顯病態的臉龐,漆黑的瞳孔緊緊盯著朝她慢慢走來的人影,狹長的丹鳳眼閃爍著冷厲的光。
“會議討論的如何?”清脆的嗓音直切主題
樸志效坐在副駕駛上,心裏一驚,連忙扭頭看著後座身著白襯衫的女子,“你知道了?”
“我只是瞎猜的,剛才看到你家老爺子的車剛走”金多賢嘴角含笑,低頭整理了一下蓋在腿上的毛毯,柔聲道:“回家吧,Halen開車”
“是”一直隱藏在駕駛室陰影下的女子恭敬回答。
“發生不愉快了?”金多賢的聲音清冷薄涼,帶著一絲試探,輕問道。
樸志效微微一怔,抿唇沈默,過了好半響,她才出聲:“沒有不愉快,你不要瞎想”
“嚇~”金多賢輕笑一聲,揉了揉腿,無奈的搖頭,眼裏堆滿笑意,“你還想瞞著我?”
樸志效聞聲伸手敲敲額際,“好好好,你聰明!”
“說說吧”清潤又有些稚氣的嗓音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衝撞著樸志效的神經。
心裏揚起一絲波瀾,樸志效開口回應道:“樸氏銀行出了問題,爺爺讓我轉手公司來填貸款的窟窿”
直接,明了。
金多賢眯了眯眼,樸志效的坦誠相告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想,看著前座那人臉上淒然的微笑,她心下微疼,“別擔心,你還有我”語氣略有些生硬,卻很溫暖。
樸志效暗自發笑,明明不擅長安慰人,還偏要說!煩死了!
“我看本家銀行的事情這次可能要保不住了,我不想把你和金家牽扯進來,這次你千萬不能出手”說完,她郁悶的吐了口氣,雙眼緊閉靠在椅背上。
金多賢臉上挂著的淺笑,在聽完樸志效的話語後蒙上了一層寒意,口吻微沈,“我是你的Alpha,樸志效”這都讓人騎到頭上來了,樸志效能忍,她不能!
話音落畢,樸志效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話語裏的情緒,這人終究是介意。
“多賢,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涉及到整個樸氏旗下的所以企業,我不想你的身份就這樣暴露,你能明白嗎?”
樸志效輕柔的話語如春風拂面,散去了金多賢心底的冷意。
“少尉,到了”越野車停在公寓裏的專屬車位上,駕駛室上的女子率先下車,拿出輪椅,然後扶著金多賢下車到輪椅上坐好。
“Halen上士辛苦了,剩下的我來就好了”樸志效走到金多賢的身後,自然的接過輪椅把手,推著金多賢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那我先走了。少尉,夫人,晚安”說罷,開車揚長而去。
夫人?
樸志效晃了晃輪椅,疑惑道:“她怎麽突然就叫我夫人了?”
“是我讓她這麽稱呼的,以前我不知道她們直呼你的名字,太沒規矩了!我已經教育過她們了,你不要和她們計較”金多賢攏了一下膝上的毛毯,右手安撫似的摸了摸樸志效的手背,語氣柔和,仿佛是在解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推著金多賢上了電梯,樸志效隨手拈過她的一縷發絲,輕輕摩搓著,手中的動作,甚是溫柔,嘴角揚著甜蜜的微笑。
這樣細膩的心思,用心的愛護,怎能不讓她感動?
猶記得剛在一起的時候,許是因為長期軍旅生活的打磨,導致金多賢平時都是一副沈靜,冷漠,不苟言笑的模樣。連面對她發情期來臨時的交融,都透露著公事公辦的呆板,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會安慰人。
少尉的身份也使得金多賢就算不刻意釋放Alpha的威壓,也會令身邊的人感到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
樸志效曾經一度頗為苦惱,覺得自己會不會是有受虐傾向才會同意被這個人標記!
但是日子久了,她發現金多賢只是不善于口頭表達,總是自己在背後默默的幫你安排好一切,替你擺平那些惱人的麻煩。
就好比這次的稱呼。
樸志效起初並不知金多賢是B市軍區的少尉,只當她是因出了車禍,雙腿癱瘓而遭到家族冷眼的金家小姐。
後來是金多賢的主動坦白才讓樸志效恍然大悟,原來她平時身邊跟著的那幾個“冰塊”都是軍區的上士,而標記自己的Alpha居然是堂堂少尉。
樸志效一直都知道金多賢的那幾名屬下似是不怎麽喜歡自己,大抵也是覺得她們心中完美的少尉應該擁有更多更好的Omega吧。所以,私底下對待她也沒有個笑臉。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金多賢的真實身份,只有軍區和政府那裏才有保留金多賢的全部檔案,連金家都只有當家人才知道。
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樸志效只是樸家一個不起眼,不受寵的棄子Omega。家族聯姻這種看似光彩的事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頭上的。
她們二人想要名正言順結合在一起,各方阻力太大,她承受不起。
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樸志效就萌生了退縮的念頭。
反正Alpha可以標記很多個Omega,自己只要一直不出現在金多賢的面前,過了新鮮勁,她自然而然就會忘掉自己。
下定決心後,樸志效就開始似有似無的躲避金多賢,避免和她接觸,甚至發情期都是靠注射抑制劑自己咬牙熬過去。
金多賢似是也很配合她,在接連幾次的邀約被拒後,連短信都很少再發。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二人已經徹底斷了聯系後不久,樸志效下班回家,看見獨自一人搖著輪椅躲在信箱小棚下避雨的金多賢時,瞬間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為簡直幼稚的可笑。
因為棚子不夠大,豆大的雨滴迅速浸濕了金多賢膝上的毛毯,進而彙聚在一起順著毛毯邊緣蜿蜒而下,流淌到她的腳邊。
樸志效垂下頭,鼻頭發癢,呼吸沈重綿長。片刻,她拿起後座的雨傘,撐開,朝小棚下的身影跑去。
“為什麽?”樸志效臉上挂滿水漬,她已經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自己的淚水。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麽突然就不理我了?”
樸志效以為她會發怒,會質問,會責備。但是她沒有,反而沈穩開口,語氣還略帶委屈。
她要怎麽回答?
我們沒有未來,分開吧?
還是,我自卑,我任性,我覺得我們之間距離太大,分開吧?
不論怎樣的答案,都無疑會傷害到金多賢。
樸志效懊惱的抓了抓頭發,開口轉移話題道:“先上去換一身衣服吧,都濕透了”
金多賢聞聲擡頭,狹長的丹鳳眼閃過一道駭人的幽光,臉色暗沈,“志效,你該知道從你被我標記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被綁在一起了,你沒有退路”話語裏流露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察覺到自己的口氣不善,金多賢緩了緩,重新開口說道:“你是我第一個標記的人,也是最後一個,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存在誤會,你對我有什麽意見說出來好嗎?”
金多賢活到現在,從來沒有這樣溫柔的對待一個人,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彼此的關系,生怕自己太冷硬把人給嚇跑了。
結果還真就如此,樸志效回避她,甚至不見她。其實只要金多賢一句話,Halen就可以把人完好無損的帶到她面前,但是她不敢。
所以金多賢只好自己親自來樸志效家蹲點,想要問個明白。
這樣強勢的Alpha居然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樸志效此刻內心不知是喜是憂,為什麽就不肯放過她呢?明明都已經不再聯系了,明明都已經假裝忘記了,為什麽還要出現在她的面前來撩撥她!
“你的腿受不住寒氣,先跟我上去換了衣服再說“
見樸志效始終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金多賢擡頭凝視著她的眼睛,眼底深沈如海,Alpha的威壓也在無形中擴散開來。
一縷奶香夾雜著青草的濕氣竄入樸志效的鼻尖,樸志效心中一凜,握住傘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下意識的後退,只是很細微的動作,卻猶如重錘一般敲在金多賢心上。
“不要怕我,志效!”金多賢立刻收斂起自己的威壓和信息素,冰涼的雙手輕輕的包裹住樸志效垂在身側的右手。
視線微垂,看著金多賢蒼白的雙手慢慢摩挲著自己的手掌,樸志效神色複雜,“跟我上去換衣服吧,多賢,你想要的答案,我會告訴你的”
“現在!”
她仰頭看她,她垂首看她。
氣氛瞬間凝固。
樸志效緊咬著唇,胸口起伏,低聲呢喃道:“你站的太高了,多賢”
不論是金家雄厚的財力背景,還是金多賢B市少尉的機密身份,哪一樣都是她樸志效高攀不起的。
自己只不過是一家小小公司的社長,家族中最低微不起眼的Omega,還要在樸氏夾縫中求生存,兩人雲泥之別,不過如此。
金多賢怔住,溫雅的臉上隱含著微妙的變化,片刻,她松了口氣,輕聲道:“可我心裏只有你呀,你要抛棄我嗎?”
樸志效錯然,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金多賢居然會用這樣的口氣同自己講話?
兩人再次對視,冷冽的丹鳳眼此時盈滿了柔情,似一壇美酒,令樸志效不自覺沈醉其中。
黑色瞳孔中倒影著自己的身影,樸志效心底一軟,“我沒有抛棄你”
“志效,我明白你的顧慮”金多賢直起背,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腰,“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不論你的答案如何,有些決定,我不接受!”
“去爭取吧,志效。”
臨別前,金多賢低語如咒在樸志效的腦海中不停回響。
樸志效無力的癱倒在自家的沙發上,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心中五味雜陳,想要發泄卻找不到出口。
茶幾上散落著一些合同文件,一旁的電腦界面慢慢變成待機狀態,一片黑暗,連帶著她的心,仿佛一同墜入深淵。
那樣強悍的背景,顯赫的身份,即便雙腿因事故落下疾患,去金家上門拜訪請求聯姻的Omega依舊絡繹不絕。
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站在她的身邊。
難怪金多賢在標記之前不肯告訴她真實身份,自己曾經還猜忌會不會是因為一些家族秘聞使得她不好開口。
現在想來,根本就是擔心自己一旦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那麽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意標記,並且會迅速撤離,切斷兩人之間的一切可能。
樸志效雖然擅隱忍,但她不傻。
她清楚的明白和金多賢在一起,不僅要戰勝各界的阻力,若想要長久的生活下去,光靠著愛情也是遠遠不夠的。
“金多賢!你故意的對不對!”
一聲飽含譴責的質問,冷化了樸志效的臉龐,流星水一般的杏眼此刻也染上了從未有過的寒霜,嘴角習慣性的淺笑淡去,向來明朗陽光的臉顯得更為寂寞,苦澀。
明明優秀如斯,卻要在她的面前故作平凡!明明高冷矜貴,卻又要對她溫柔以待,體貼關懷!
甚至不惜冒雨只身前來找她,說出的那一番話,如此費盡心思,是吃準了她不會再繼續逃避,不會拒絕嗎?
你怎麽可以這麽霸道!
時光流轉,外面的雨聲已經停止,夜幕悄悄降臨,公寓內的住戶們都開始陸續亮起燈火,清涼的晚風徐徐得吹,撩動她褐色的發絲。
樸志效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她沒有開燈,黯淡無光中,她自嘲的笑了笑。
去爭取?她可以嗎?
樸家那麽多資質優秀,出身又高貴的Omega,她拿什麽去爭取?不等別人諷刺她,連她都要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和愚蠢。
可是不爭取,就意味著放棄。
自己當真的放得下嗎?
樸志效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的攪住衣物下擺,手指的關節突起的過分,仿佛是在做著某種痛苦的掙紮。
放棄金多賢,回到一個人的世界,即使孤單寂寞,遭受冷言白眼,卻可以簡單生活,自己還是那間小公司的社長,每天朝五晚九的上下班,平平淡淡。
不過是沒有了那人傲嬌別扭的噓寒問暖,沒有了偶爾頑皮的低聲調笑,也沒有了她,罷了。
心間一陣刺痛傳來,疼的樸志效彎下腰,她想哭。
金多賢!你讓我怎麽選!我應該怎麽選!
“嗡”包包裏傳來手機的震動聲,將樸志效從這座思想的牢籠中解救出來。
“我一直都在”
盯著屏幕上的短信,只有簡單的五個字,帶著金多賢獨有的關心和愛護,令樸志效眼眶中蓄謀已久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樸志效臉上揚起了澀澀的笑,原來她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顧慮,竟然都敵不過金多賢一個關懷,從看到她躲在角落避雨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答案都是如此的明顯。
金多賢,你贏了!
透明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灑在客廳,照亮了樸志效恍惚的臉龐,她揉了揉眼睛,從迷茫中回過神來。
天亮了。
她就這麽呆呆的盯著手機看了一夜了。
樸志效輕輕晃了晃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一夜未眠,她琥珀色的瞳孔布滿了血絲,顯得憔悴不堪。
“叮咚~”門鈴聲響起。
樸志效閉眼,深深的吐納了幾口,沈澱了昨夜所有的念想,臉上挂著罕有的堅定與自信,等她再次睜開眼,柔和的眉眼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光彩。
“進來吧”
金多賢看著她疲憊憔悴的面容,眼底閃過一絲心疼的複雜,她沒有說話,搖著輪椅進了屋。
樸志效輕呼口氣,關上門,重新回過沙發前在金多賢身旁坐下,鄭重其事的開口道:“多賢,我想試著爭取你”
輕聲細語,理智又冷靜,卻仿佛一塊巨石投在金多賢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心底噴湧出的喜悅蔓延至嘴角,金多賢迫不及待的伸手將樸志效抱住,埋首在她的頸側,嘴角止不住的咧開,身體悶笑到發顫。
“太好了!太好了!”
自己懷裏的人終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和顧慮,打心底裏接受了自己。
“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努力追上你,你等等我,好不好?”樸志效環住她的背,輕聲問道。
時間可以淡化一切,若是等樸志效真的作出一番成績,但兩人之間的感情也隨風而去,那麽她的一切努力都將是一場可悲的笑話,毫無意義。
金多賢擡起頭,眼裏載滿了笑意,冰涼的指尖撫上樸志效憔悴的臉,“我不用等,志效,我說過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她說想要努力追上她,想要爭取她,她在為她們的未來努力著,自己又怎麽舍得再令她擔憂。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金多賢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樸志效多她的心意是如此的清晰,明確和堅定。
真的太好了!她怎麽就讓她這麽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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