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你應該清楚我一向不怎麽聽家裏老頭子的意見,勸你最好不要再做這些無用功,趁早放棄的好”
俞定延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內襯一件潔白的小立領白襯衫,裙子的長度正好停留在膝蓋以上一寸的位置,修長的小腿端正的擺放在沙發座椅前,同色系的風衣整齊的搭在沙發扶手上。
等一下還要去法庭接林娜琏,為了避免撞上高峰期,她必須盡快結束這次談話。
對面的男子同樣西裝革履,不同與俞定延的嚴肅淩厲,他蒼白的臉龐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
男子聽到如此直接且不留情面的話語,墨色的眼眸中淚光點點,面上盡是難堪之色,委屈道:“可是定延..我們”
“沒有可是,我的婚事,自然我說了算”幹脆決絕的打斷,阻止男子繼續說下去。
開什麽國際玩笑?居然讓她娶一個才見過幾次面,連朋友都算不上的Omega?
那糊塗老頭兒以為把消息散播出去,自己就會束手就擒,乖乖結婚嗎?想得美!
看著對面男子咬唇不語,俞定延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她喝掉杯裏最後一滴咖啡,正經道:“老頭子那邊你放心,我會親自去說,絕對不是連累你”說罷,左手從身旁的包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推到男子面前,“我知道老頭子當初應是許諾給你了一些好處。我也知道你家不缺錢,這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耽誤你的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盯著面前的黃色紙袋,John思緒很亂,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境地,步調快得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可以”俞定延面無表情,“伯母那邊也替我轉達歉意,這次是俞家的過失”
話已至此,該說的也都說盡了。俞定延低頭整理一下衣裙,準備起身離開。
男子茫然地看著俞定延,見她披上風衣打算轉身走人,雙眸立刻瞪大,連忙起身抓住她,激動道:“真的沒有回轉的余地了嗎?定延,我....”
“John!”俞定延截住話頭,面露愠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糾纏下去就太難看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腕,站起身,拎上公文包和風衣,臨走前她扭頭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男子,緩聲道:“祝你找到適合自己的Alpha”
說完,俞定延踩著高跟,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廳。
剛一出門,背後就傳來一陣焦急的喊聲。
“你要去哪?我送...”
“不用,我開車”
“你要回俞家嗎?我們...”
“不順路”
男子微赫,停下追趕的腳步,摸了摸後腦。看著俞定延步履從容地走到一輛黑色跑車旁,坐了進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他苦笑一下,這樣的Alpha確實值得更好的Omega,而自己...實在是配不上。
周一下午,正式開庭。
經過了之前充分的準備,法庭辯論,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
旁聽席上零散地坐著十幾個人,有幾個時不時的附耳低語,似是在討論案件相關。
最後,林娜琏準備站起來做最後的總結陳詞。
不料,被告律師卻先她一步從辯護席後站了起來,拿起早已擺在桌上多時的一個牛皮紙袋,朗聲道:“法官大人,這是我的當事人從認識原告之後的所記錄下來的所有開銷花費。這些證據,足以證明原告的收入只夠他本人的日常開銷,而婚後的固有財産全是由被告出資。我方認為,原告沒有資格要求額外賠償”
話音落畢,被告律師款步走到林娜琏面前,將牛皮紙袋甩到她的桌上,輕蔑一笑,說道:“所有的記錄都附有原始票據,歡迎原告方當庭檢驗!”
林娜琏面色平淡,對于被告律師明目張膽的挑釁行為,她沒有産生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比這更誇張的她都見過了,這點小插曲還遠不夠影響到她的心緒。
林娜琏平靜地拿起牛皮紙袋,起身準備遞到記錄員的手中。豈料,原告卻像發了瘋似的突然衝過來,將紙袋一把奪過去,雙手顫抖著拿出裏面瑣碎破舊的紙張,有些甚至已經泛黃。
隨意揀出其中一張,“2000年1月1日,購買新年禮盒和果籃,3000元...你!!你....你告訴我這都是什麽!!!你這個混蛋!!”
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無力地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呐喊。
反觀男子對面同樣端坐著一個男人,翹著二郎腿,身上是板正到一絲不苟的西裝,一臉冷漠的看著他,不屑道:“這是給你爸去拜年時候的賬單”
跪在中間的原告像是沒有聽見男子的話,只顧埋頭一張一張翻看著散落一地的收據小票,同時嘴裏還振振有詞:“這都是些什麽啊....為什麽....你怎麽能這樣....我付出了多少...你怎麽能這樣!”
“切!”男子厭惡地朝他瞥了一眼,隨即淡漠道:“法官大人,現在可以判決了嗎?”
“慢著!”一道清亮有力的女聲在一片嘈雜的混亂中響起,就好像是炎炎暑日入口的草莓沙冰一般,平息了浮躁的人群。
林娜琏走到原告面前蹲下,將地上散落的紙張單據全部撿起裝回到牛皮紙袋裏。
黑色緊致的小西裝,一步裙下黑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腰身不盈一握,亮皮高跟鞋踏在地磚上,步履堅定。
“法官大人也看看吧”林娜琏遞上牛皮紙袋,微仰臉龐,精致靓麗的容顔流轉著不容拒絕地傲然神色。
坐在座位上的小法官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直接被林娜琏的氣勢一驚,嚇得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下。
不愧是俞氏律所的金牌律師,果然氣勢迫人。
今天的法官雖剛上任不久,但對俞氏律所卻是早有耳聞,特別是對林娜琏四個人的名字,說是爛熟于心也不為過。
畢竟除去俞氏繼承人俞定延是Alpha之外,剩下的三位可都是Omega律師。這個年頭先不說Omega能成為律師的少之又少,就算成為一名法律人,能爬到高級律師地位的Omega更是鳳毛麟角。
林娜琏三人算是Omega律政界的一個傳奇,今日能有幸親眼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法官大人,這份文件我已經看過了”
“哦...哦!那林律師有何看法...“小法官回過神,擦了擦額頭滲出的薄汗,眼神慢慢朝被告席飄去。
這種民事法庭,有什麽判決不是提前就已經通知過的,更何況那位被告前幾天就已經私下跟他通過“氣”,今天無非就是按程序過個場罷了。
唉,誰知道半路殺出個林娜琏,雖然見到偶像是很開心。可這一旦敗訴了,那位大人也不是好惹的,總歸都是他倒黴呀!
“是真的沒錯,都是原件”林娜琏點了點頭,回答道。
聽見林娜琏肯定的回答,小法官松了口氣,爽快道:“那好!我判了!”
“慢!”
見林娜琏一擡手,小法官剛放到肚子裏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隨手擦了下汗,面對旁觀席上噓聲一片,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愚昧的人類,你們懂什麽!這可是俞氏律所的頂梁柱,他一個小法官怎敢在這位大神面前賣弄。
林娜琏瞥了一眼在台上正襟危坐的法官,輕笑一聲,轉身向被告席走去,邊走邊說道:“顧先生,既然你們都已經拿出壓箱底的了,我們自然也有東西給你看”
在經過辯護席的時候,骨節分明的手指順勢撚起一張A4紙,然後攤開在他面前,“不知道顧先生認不認識這個孩子?”
“你...從哪拿來的!”只單單掃到紙上的兩寸照片,男人就一躍而起,大手“啪”地拍在桌上,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顧先生,Alpha同現任Omega只能生養一個孩子,若是期間同別的Omega有了孩子,可是要判刑的呢!”聲音很輕很細,可是在男子聽來卻是字字入耳。
“顧先生,怎麽回事?”剛才站在一旁悠然自得的被告律師察覺到情況不對,跑過來想要拿走桌上的紙,卻被男子一掌拍開:“別動!”
“該如何做,想必您心裏有數”林娜琏仍是輕聲細語。
男子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方帕,擦了擦汗,緊咬著牙關,憤恨道:“法官,我...要求..庭外和解!”
最後,在雙方當事人的要求下進行庭外和解,被告方同意賠償原告,即婚後共同財産的二分之一歸原告所有。
意料之中的結果。
在原告男子感激的眼神中,林娜琏笑著寬慰道:“其實,像您同顧先生的這種情況,完全可以繼續上訴刑事法院。按照刑法,顧先生至少會被判處三年以上的刑事處分。您...想要繼續上訴嗎?”
“不了,不了”男子直搖頭,“雖然這些年過的不如意,但是他一個Alpha,要是進了監獄,出來還怎麽有臉面繼續生活。我會良心不安的。”
林娜琏聞言歎了口氣,真的是...傻得可愛。
旁聽席上的人群此時已經結伴離開,擡手看了眼腕表,時間已經不早了。
既然案件已經圓滿解決,林娜琏也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同當事人禮貌道別後,她提起沈重的公文包朝外面走去。
出了法庭,就見到一個人在法庭門口直挺挺地站著,林娜琏輕挑眉,俞定延?呵,不是都快結婚了嗎?還來找她幹嘛?
見林娜琏走了出來,俞定延立刻迎了上去,“結果如何?”
“俞律師找我什麽事?”
俞定延自動屏蔽掉林娜琏寫在臉上的不悅,順勢拿起她搭在臂彎上的外衣,溫和道:“來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打車。俞律師還是忙自己事去吧”
淡漠的反應,不悅的口氣...這明顯是還沒消氣。
俞定延到底不是別人,自聽懂了林娜琏話裏的諷刺,她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發現不少人停下了腳步,八卦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她倆投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上車講”
話音一落,俞定延二話不說直接拉住林娜琏就往停車場的方向邁去,也不管身後的人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能否跟得上她的步伐。
手腕被人攥得生疼,被拽下樓梯的時候還險些扭到腳,林娜琏一腦門子怒火,沒好氣喊道:“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你這是綁架!我要告你!”
“別鬧了娜琏,婚約我已經退了”站在車邊,俞定延依舊面無表情的說著,但她一貫冰冷平靜的眼裏亦是閃過一絲柔意。
“什麽?退了?”林娜琏疑惑且不解,都已經在電視上宣傳了那麽久的訂婚消息,豈是俞定延說退就退的?
俞定延瞧見林娜琏呆住的可愛模樣,唇角勾起輕淺的弧度,“我已經和John談過這件事了,他同意了”聲音不大,卻透露著喜悅,只是另一個當事人愣是沒有感受到。
“啊..哦”林娜琏敷衍地應了一聲,平靜的黑眸,沒有一絲情緒波動,“這樣也好”說著,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昏黃的路燈下,一輛黑色跑車緩慢減速停下。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子看起來心事重重,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安全到家。
俞定延停好車,看著身旁人神色嚴肅認真,微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內心深處湧出一股莫名的緊張與不安,轉瞬即逝。
“咳...娜琏”俞定延清了清嗓子,輕聲呼喚,坐在身旁的林娜琏瞬間回神,擡頭看了眼前方,發現車已經停在家門口,她整理好公文包,緩緩開口道:“謝謝俞律師”
又是俞律師?
俞定延聞聲深邃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薄怒,這個人從知道她的婚訊開始直到今天,一口一個俞律師,把她當什麽了?
就算要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吧,自己都說了婚約已經取消了,居然還稱呼她俞律師!
“林娜琏!”俞定延開口喝止住林娜琏準備開門的動作,“我是標記你的Alpha俞定延,不是你的同事俞律師”
林娜琏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然後輕笑道:“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俞定延蓦然拔高聲音,“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就因為老頭子散播了一個連本人都不知道的假消息,你就一直這樣氣我?!”
Alpha迫人的氣勢壓下,車內的溫度,立刻降了幾分。
林娜琏收起笑容,緩緩呼出口氣,想要借此穩住發顫的身體,可說出口的卻是破碎的話語:“你家老爺子...昨天...來找過我”
原來如此,糊塗老頭兒居然找過林娜琏。難怪今天自己明明解釋過婚約的事,林娜琏也是一幅不鹹不淡的樣子。這個死老頭!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想到這,俞定延肅殺的眼神緊緊盯著前方,瞳孔極深處流轉著暗沈的光芒。
Omega看著Alpha臉上的表情,嘴角抽搐一下,隨後低下頭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張銀白色的銀行卡,遞到她面前:“這是老爺子給我的”
“你居然收下了??!!!”俞定延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眸,隱在心底的不安霎時間又湧了上來,“那你答應了他什麽?和我分開??!”
林娜琏自嘲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兀自說道:“卡你收回去吧,就當做是我的補償,耽誤你的時間了”
“呵呵”俞定延冷笑兩聲,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何自己拒絕John時,他眼中會流露出受傷和委屈。原來那並不是為了挽留她而做出的把戲,單方面被人拒絕真的會讓人難過和心痛。
俞定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是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還是控制不住的緊握,“這次該我問了,所以呢?”
“所以像我這種徒有外表,貪慕虛榮,作風不正,一窮二白的Omega是沒有資格進你俞家大門的。所以他給了我這筆錢,讓我離開你”林娜琏臉上挂著牽強苦澀的笑,緩聲說著。
貪慕虛榮?作風不正?
都說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能讓平時自信潇灑,風趣幽默的林娜琏變成現在這幅妄自菲薄,局促不安的模樣,俞定延用膝蓋想都知道瘋老頭肯定還說了更過分的話。
側過頭看著那柔和又清冷的側臉輪廓,她頓時心中五味雜陳。
林娜琏,你怎能...這樣說自己! 你若真是這樣的人,那愛著你的我...又算什麽?
是不是我今天不去法院接你,你就真的要遂了老頭子的意,離開我?!
俞定延自認為她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小心嚴謹,不論是對待工作還是生活。可不曾想還是出了茬子。
而這次問題根源是來自她愛著的Omega。
俞定延伸手抓住她的手,深深的吐納幾口,整理好情緒,開口道:“不要去管那個糟老頭,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不要離開!娜琏!”
“過一輩子?”林娜琏唇邊露出淡淡的譏諷,用另一只空閑的手輕輕撫摸著車內豪華的內飾,“放棄豪車豪宅,和一個不堪的女人擠在一間小公寓裏面每天粗茶淡飯?”說到這,她的目光悠悠轉向俞定延,看著她眼中的迷茫,唇邊換上了意料之中的淺笑。
可這笑容卻顯得那麽勉強,俞定延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我又不是沒和你一起住過,我幾時嫌棄了?你現在太敏感了娜琏,不要想那麽多”
趁著俞定延手上無力,林娜琏抽回自己的手,將銀行卡塞到她手裏,打開車門,平淡道:“定延,其實俞老說的不錯。不是我敏感,而是我的夢該醒了,對不起”說完,關上車門,提著公文包灑然轉身走進昏暗的樓道,高跟鞋踏在花崗岩台階上,清脆作響,在幽長的走廊裏不停回蕩。
俞定延坐在車裏埋首,搖頭,輕笑,最後演變成大笑,然而卻只是空洞淒涼的笑聲,沒有笑容。
林娜琏住的公寓不大,兩房一廳,房間不算小,卻也不大,住兩口人正好合適。
剛打開房門,林母端著剛熱好的菜從廚房走出來,擺放好,笑意盈盈,說道:“我聽著鞋子嘎噔嘎噔的,就知道是你回來了,飯菜我都在鍋裏熱著呢,趁熱吃吧”
看著桌上全是她愛吃的菜,兩幅碗筷還整齊的擺放著,紋絲不動,林娜琏心裏一軟,將包放在鞋櫃上,換好鞋,“對不起媽,回來晚了。你平時要是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沒事,媽不餓,等你一起吃”接過林娜琏沈重的公文包放好,許是看出女兒笑臉下掩蓋不住的疲憊,林母的口氣中透露著點點慈愛,關切道:“你也不要那麽拼命,媽身體好多了,已經沒事了”
林娜琏笑而不語,她知道這是母親在習慣性地安慰她。
脫下西裝外套,走去洗手間洗手,剛拿起毛巾就聽到客廳傳來一道溫和的詢問:“哎,娜琏啊,你是和定延一起回來的吧,怎麽不請她上來一起吃呀,你這孩子!”
“沒有啊媽,我打車回來的”
“瞎說!我剛從窗上看見定延的車從咱小區開走了”
見自己的謊言被拆穿,林娜琏沒有絲毫窘迫,反而淡定入座,招呼道:“可能只是路過吧,媽快來吃吧,菜要涼了!”
林母搖了搖頭,歎息一句:“你呀!別總跟人家鬧意見,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
林娜琏乖巧地笑了笑,“媽,不用擔心我們,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隨意扒拉一口米飯,余光掃過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淡黃色的顯示框裏滾動著一條新的新聞資訊。
“俞氏律所繼承人俞定延與海外優秀僑胞John喜結連理...”
圖片上的男子,言笑晏晏,溫和雅致。而他身邊的俞定延,幹練成熟,沈穩大氣。
握住筷子的手,緊了緊。
真是,意想不到的...般配啊。
Twice是B市出了名的酒吧,裝潢華貴,格調別致,檔次偏高,一般來玩的人都非富即貴。俞定延和孫彩瑛是這間酒吧的常客。
吩咐出租車停在酒吧門口,平井桃付了錢下車,在報了自己的名字後,她接過門口迎賓小哥恭敬遞過來的VIP號碼牌。平井桃捏著牌子,猶豫了一下,目光在身旁搖頭晃腦的年輕男女們身上稍作停留後,開口問那迎賓小哥:“俞定延在裏面嗎?”
不過話才剛一出口,她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幹笑兩聲。
這句問話實在有些多余。
且不論這小哥是否認識俞定延,單說自己出現在這裏,不正是因為接到了俞定延的電話才火速奔來的嗎?哼!結果還害得她都沒吃到南做的晚餐!!
思及此,平井桃咬著牙,暗罵俞定延神經病,心中的幽怨化為切實的力量,在迎賓小哥詫異的眼神中,平井桃腳底生風,一溜煙閃進了酒吧。
昏暗暧昧的燈光,震耳欲聾的音樂,現在是晚上八點鍾左右,熱愛夜生活的人們還沒有傾巢出動,但酒吧舞池中央已經有不少形形色色的AO們隨著強烈的音樂,瘋狂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
平井桃不經常出入這種場所,所以費力地找了一大圈,才在一個小角落裏找到了撸起袖子和別人劃酒拳,玩國王遊戲的俞定延。
“桃怎麽才來!”
俞定延其實老遠就看到了平井桃,但見她發現自己後,步伐有些躊躇,知道這個人應該是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她仰頭灌下一口酒,起身走過去,直接將平井桃拉到旁邊的圓桌旁坐下。
像是注意到了被冷不丁拉入戰場中的平井桃,原本坐在俞定延身側,衣著暴露的女性Omega端著酒杯追上來,酥胸壓下緊貼在俞定延身上,一雙媚眼盯著平井桃,嬌滴滴的說道:“想不到定延身邊還有這樣可愛的朋友呢!來喝一杯嗎?”
平井桃哪受得住這樣直白赤裸的調戲,登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俞定延見狀,面露不悅,有些厭嫌地移開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往旁邊挪了挪,嚴肅道:“不準打她的主意!”
衣著暴露的女子聽後,覺得自討無趣,便不再糾纏,直起身朝背光的平井桃丟了一個暧昧的眼神後,扭著身子離開了。
混濁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酒味以及嗆人的香水味,平井桃被這股難聞的味道刺激得有些頭暈,扭頭叫一旁的少爺送了杯冰水過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見俞定延把人打發走後就一言不發,悶頭喝酒,心裏的耐性被一點點消磨殆盡,平井桃送了一塊冰進嘴裏,打破沈默:“說吧!你和林娜琏又怎麽了?”
“她要跟我分開!!”
俞定延說完胸膛劇烈起伏著,雙拳緊握,顯然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片刻,她蓦然擡頭,銳利的眼神死死盯著桌面一角,冷聲道:“都是家裏那個糟老頭!簡直可笑!居然妄想安排我的婚姻!他以為這樣做,他家那些個不成器的廢物們就能騎到我頭上了?做夢!”
一番話說完幾乎不帶停歇,俞定延嘴角噙著危險的譏笑,繼續講道:“呵呵,這都不算完!你猜怎麽著,糟老頭昨天居然去找娜琏了,甩了張銀行卡給她讓她離開我!這個傻女人!老頭子讓她幹嘛她就幹嘛,平時的威風都哪去了....都哪去了...”
俞定延絮叨完,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然後忍不住把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歎了口氣,表情悲切又惆怅。
“這麽久了,她都不願信我!”
平井桃看著俞定延眼眶泛紅,嘴角泛著苦澀的笑,心中感慨萬千。身為兩人的同學兼好友,她往日沒少當兩人的情感垃圾桶或是愛情導師。但從俞定延的言談舉止,平井桃大概能猜想到林娜琏這次絕非平常的小打小鬧,該是動真格了才是。
更何況,還有一個俞家老頭從中作梗。
“那你打算怎麽辦?就這麽放手了?”平井桃暗歎,這麽多年的感情長跑,若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實在可惜。
“呵”俞定延冷笑一聲,眸中怒火正盛,“怎麽可能放手,我今晚就回去收拾那老頭!”
冰冷的聲音因為醉酒的緣故,有些微微發顫,卻掩藏不了其中的滔天怒意。
不等平井桃開口勸阻,俞定延喝掉杯裏的酒,蹦了句:“走”,隨即利落站起來,轉身就朝大門口邁去。若不是腳下步伐虛飄,平井桃幾乎都要認為這人之前的醉態全是裝出來的。
等平井桃回過神來,就瞧見俞定延已經越走越遠,生怕這人在氣頭上容易惹出亂子,她趕忙擡腳追了上去。
秉持著酒後一定不能開車的理念,平井桃攔下想要走去停車場的俞定延,然後隨手招來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送她去景逸別墅區9號”平井桃打開車門對著司機說道。
“餵,我怎麽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吹冷風,一起上來啊!”
平井桃拍了拍俞定延,用一種雜糅著同情與無奈的複雜眼神瞥了她一眼,調笑道:“我家裏有人等著呢,冷風再怎麽吹,心也不會冷,哈哈”
“哼”俞定延翻了個白眼,優雅地上車坐好,在摔上車門之前她掏出手機,在平井桃面前晃了晃,回擊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打電話給南,告訴她你半路把我支走,自己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我靠!!俞定延!!你太不厚道了!虧我....”在震驚,高亢的喊聲中,出租車揚長而去,留下平井桃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姑娘你這是喝了不少啊”
司機大叔是一個普通的beta,長的敦厚老實,見俞定延一上車就時不時的歎氣,便開口和她攀談起來。
“年輕人呐,有些事不必鑽牛角尖,人這一輩子啊,就是....啊!!!”
驚慌的呼喊聲和刺耳的撞擊聲同時響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右側撞來,在刺骨的疼痛與劇烈的搖晃中,俞定延迅速失去了意識。
“觀衆朋友們好,我現在身處市中心四方路,晚間十點鍾左右,一輛白色轎車因酒後駕車,闖過紅燈撞上一輛出租車,出租車乘客俞女士當場昏迷,現在正在緊急搶救中,轎車司機與出租車司機均受輕傷,無生命危險....”
“現場已經清理完畢,恢複通行,交通指揮中心在此提醒大家,酒駕違法,為了您與家人....”
林娜琏盯著電視,握住遙控器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最終遙控器從指縫脫出,掉落在地上。
柔和的臉上此時半是驚恐,半是慌張,回想著剛才電視畫面上滾動著的字眼以及案發現場一晃而過的熟悉皮包。
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這...未免太巧了吧?俞定延不是開了車嗎?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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