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的大背景選在明朝萬曆年間,以朝鮮戰爭為主線,李氏朝鮮為主戰場而創作的僞曆史僞言情真長篇。
除了兔們的角色,大部分人物是曆史上真實存在的。
無性轉!放心食用!(全员向 CP不能说)
楔子
四月,櫻花初綻,豔麗如滴。一陣微風掠過,無數黛粉色的花瓣在空中翩然飛舞,仿佛枝頭吹起了漫天飛雪。
名護屋內城東側的一間院落裏,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院落裏白圌粉花樹下,一名武將打扮的中年男子席地而坐,他大約四十余歲,下巴和臉側留了短而硬的胡茬,此刻正微蹙眉,怔怔望著面前隨風飄揚的花瓣。
坐在旁側演奏的少年公子見他面色幾番變換,凝重不已,不由得心下一緊,腹腔氣息紊亂——“呼!”
隨著潺潺流轉的笛聲蓦然而止,武將裝扮的男子回過神來,側頭掠了一眼,顯然是察覺到了異樣,卻並未理會,收回視線,垂下雙目。
少年公子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時間舉足無措,全身大汗淋漓,只能迅速俯下身圌子,埋頭不敢開口說話。
半晌,一縷語音袅袅散入風中,男子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當年天智天皇舉盡國力與西陸大唐鏖戰三年之久,最後以慘敗告終。如今,天下初定,關白大人又要走上征伐天下之路,當真愚蠢至極。”
少年公子以為他會出聲訓斥自己,沒想到卻聽到了這番悖逆之言,頓時滿臉漲的通紅,不敢接話。
“我知你尚武,于文學之事無甚喜好。但謀取天下,光憑武勇是遠遠不夠的”男子望著飄落在地的櫻花,忍不住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罷了,爾當記住,我們生是德川家的人,死是德川家的鬼,內府大人的利益才是我們要擺在首位的,明白嗎?”
“父親大人……”少年公子嗫嚅道:“豐臣關白大人決意征伐朝鮮和大明,到時內府大人又可擴大自己的領地,拿到足夠的封賞,這難道不是對我們……不,對內府大人有利嗎?”
男子沈默不語,起身緩步走到院內早已擺設好的案幾前,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一行龍飛鳳舞的漢字後,扔到公子面前,冷然道:“可認得?”
少年公子雙手撿起麻紙,舒展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東夷少年,跳梁海曲,自今複敢與天子戰乎?”
“父親這是何意?”少年自幼飽讀典籍文章,自是清楚這句話的來曆,他心有不甘地高聲說道:“我大日本國的武士天生神勇!下福建不足一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明軍聞風皆喪膽……”
“蠢貨!”男子冷冷打斷道:“區區盜匪流言,怎可輕信!日本武士天生神勇,難道大明鐵騎是草包飯桶不成?驕兵必敗難道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父親大人訓斥的是!孩兒知錯!”少年雖不甘心,也只能躬身認錯。
“你啊……”男子見少年低頭咬牙,似有不服之意,便又問道:“你可知豐臣秀吉用了多長時間才平定了國內六十六州的動圌亂?”
少年恭敬答道:“豐臣關白大人肅圌清天下,統共用了三十年時間”
“三十年……日本區區六十六州就花了三十年!你可能不懂,遠在大海彼岸的大明國疆土比我們日本全境多出二三十倍!"男子繼續淡淡道:“征服日本就需要三十年的時間,那麽如今已經六旬花甲的關白大人,還有幾個三十年去征服大明?”
少年只靜靜地看著父親,什麽話也沒有多說。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幼時便伴隨父親左右,經過多年熏陶指導,已經懂得了不少權謀計策。
轉念之間,少年已經隱隱明白過來,父親今日與他交談的用意。
“昨日,內府大人與我徹夜長談。此次關白禦前大圌會,豐臣秀吉要求各州大名調動人馬加入討圌伐軍為其效力,許諾戰後按功績分割朝圌鮮八大道給各大名。”男子擡手提起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輕啜一口,喃喃問道:“你怎麽看?”
“這……”少年公子沈吟片刻,臉色一白,手指深深陷入沙土裏,躬身低頭答道:“孩兒認為,分割朝圌鮮八大道不過誘餌,實則為了煽圌動各大名抽調人馬充入討圌伐軍。對外關白大人可借此損耗朝圌鮮和大明國力,對內又可重創各州大名元氣,一箭雙雕”
男子放下茶杯,轉頭向著少年意味深長的問道:“那你覺得身為德川內府家臣,我們應該怎麽做?”
“盡一切可能,降低損失!”少年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男子面露微笑,緩緩點頭道:“依你之見,可有良策?”
少年略頓了頓,面露難色,他輕圌咬下唇,叩首道:“對不起,父親大人,孩兒暫未想出解危良策。”
男子長歎一聲,垂下眼眸,“海,日後要多和妹妹走動”櫻花樹下的武將輕聲自語,夕陽逐漸湮沒在名護屋海天相接的盡頭,隱晦不明之際,他嘴角那抹語焉不詳的笑意卻愈發分明起來。
夜靜如譚。
窸窣的風拂過一幢殿宇後的一叢青竹,竹葉與微風彼此摩擦,發出夢呓般沙沙的響聲,如豆的燈燭在蒼白的紙窗後晃了晃,勾勒出一個氤氲的人形。
燭圌光微亮,剛蘸滿墨的毛筆執在手中,卻微顫著不知該從何處落筆,墨汁順著狼毫筆尖悄然滴落也不知曉,只是微黃的紙上暈染開一朵墨色花團。
“小圌姐,墨汁滴下來了!”在一旁服侍的女婢輕聲喚她,“您……在擔心家主大人嗎?”
執筆的女子似是剛從夢中醒來,看著面前已經氤氲了數朵墨花的紙張,未加粉圌飾的面上浮出一絲哀愁的神色。
“或許吧”
話音剛落,女子再次蘸墨,在紙上寫下幾行端秀清新的漢字。看到這種舉動,跪坐在一旁的女婢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像她家小圌姐這般滿腹才情,繡口錦心的閨媛,放眼整個關東地方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放下筆,女子把這幅字推到女婢面前,只見白紙黑字清楚寫著: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女婢粗略習過一些淺顯的漢文典籍,卻只是認識漢字,並不能解其中含義。
女婢有些不解地望著正出神的女子,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圌姐,這是什麽意思?”
女子恍若未聞,半晌,她苦笑著說道:“戰端一啓,兵禍連結,舉國臣民恐再無甯日。”
聽完女子的話,女婢垂下頭,默然不語,下人是沒有資格在主人面前說長道短的,她只管聽便是。
果然,女子也並未期望婢子能做出回應,她攏了攏外罩在身上的回紋蟬翼紗衣,跪坐在地上,望著先前她揮手寫下的那行漢字,思緒不知飄散去了何處。這時,殿宇東側的院落傳來一陣歌吹絲竹之聲,女子就這樣坐著,仿佛陷入了沈思,一動不動,身旁的女婢也不敢開口說話,生怕打擾到主人。
良久,女子拈起身側小幾上那盞她尚未動過的白瓷茶盅,輕輕送到唇邊,淒然道:“權謀之物,我向來無意染指,哥圌哥如今這般,又是何苦呢……”姣好的面容在幽暗的燭圌光下,瑩然含光。
留言列表